仝麟龙是郑州人民医院普外三科主治医师、河南第五批支援湖北医疗队队员。这是他的第十四篇战“疫”日记。
今天(2月25日)进舱,心情还是很愉悦的。因为又有20位病人要出院了。
交接完班,我把昨天晚上发来的核酸结果和CT结果整理了一下,然后就进入病区,开始通知符合出院标准的每一位病人。病人们接到通知的反应各异。结果阴性的一个个欢天喜地,追问着出院时间,或是下次检查时间。结果是阳性的,一个个垂头丧气,不断质疑着结果,吵着闹着要再次检查。一时间人声鼎沸。我说的每一句话,都需要隔着憋气的口罩呐喊出来。
通知出院是件很快乐的事情,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在欢呼,都在感谢。但也有不太开心的。
一对夫妇,两人同时住进了方舱。妻子比丈夫先达标,今天就要出院了。但妻子舍不得,不愿意出院。想等着丈夫好了,一起去下一个隔离点。但终究没能获得同意。毕竟床位实在是太紧张了。妻子一边收拾东西,一边交代着:“你莫吃那么多油大的。血脂也高,血压也高。我不在,你要按时吃药,听医生的安排。我都好得这么快。你也一定能好。”丈夫站在妻子身后,憨笑着,眼中充满了不舍。妻子扭过头来,骂道:“我给你说话,你倒是应到一声啊!笑的像个憨坨!跟个苕似的!”又随手整了整丈夫的衣服,“我先出去。到了隔离点,我和你说,你好了就赶紧过来。”丈夫笑着答应,妻子张了张嘴,最后只是低声骂了一句:“苕货!”
出院年龄最大的是一位82岁的老太太。她是一位在武汉居住了四十多年的河南老乡,最喜欢看的节目是《梨园春》。刚入方舱时,老太太还怀着些许忐忑,但一听说是老乡的医护队伍,立马就抖擞起来,逢人就操着纯正的河南话说:“看见么?这都是俺老乡了!咋样?俺们这帮小老乡不错吧!河南人错不了。”当我通知她出院时,她激动得像个孩子:“我好得这么快,多亏了家乡医疗队的精心照顾!我现在终于可以回家了!”
出院的人可以和家人团聚,而住院的人却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亲人已经离去。
舱内年龄最小的一个病号,是一个年仅三岁的小女孩。小女孩天真可爱,活泼好动,两只又黑又亮的大眼睛,透出孩子特有的清纯。和所有爱美的女孩一样,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拍照。每当有人给她拍照时,她总会很认真地伸出肉乎乎的小手,比出“剪刀手”,静止等待拍照。每次得空,我们都会去看看她,逗逗她。小女孩最喜欢吃巧克力,李伟玲护士长就把家乡同事寄过来的、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巧克力都送给她。小女孩边吃边露出沾满巧克力的小牙冲大家微笑。每每此时,我们总感到一阵心酸。内心不停地在呐喊:“回去,孩子!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!快回去!”但又能回到哪去呢?父母在舱外隔离点隔离。最心疼她的外公,因罹患新冠肺炎,悄然离世。只剩下同为确诊患者的外婆,在舱内和她相依为命。孩子的年幼,使她尚不知“死亡”和“别离”的沉重。她仍然幻想着出舱后骑在外公的肩头,去抓够彩色的气球。她依然能在识字盘中,准确点出“外公”两个字的位置。那是外公在她心里永远的位置。
孩子的天真,总能触动我们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。听着她奶声奶气地说:“白衣天使加油!武汉加油!中国加油!”时,我们驰援武汉的一切辛苦都有了意义。
孩子,我们都是你的亲人!
武汉,我们都是你的亲人!